【灰烬×欧贝克】龙与火焰(七夕贺文)

◎咒术灰×欧贝克

◎没有很明确的左右区分

◎我流女灰,梦女文学

◎有“咒术师火抗比普通不死人高”这样的私设

◎我就强行HE了有意见报警抓我吧(摆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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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操纵火焰是什么感觉?”欧贝克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大概是刚才的教学活动消耗了太多专注力让他的脑子也跟着不清醒了。

  灰烬将视线从手中的伊扎里斯杖上收回来。她并没有看向欧贝克,而是略微偏着头,思考的很是认真。

  他似乎问了个愚蠢的问题。彼海姆的密探自己也无法说清使用魔法时的感受,那感觉过于的抽象,以至于无法将其转化为语言。而正当他准备拿话把这尴尬的问题岔开时,灰烬却开口了。

  “像是……活着的感觉吧?”

  

  [壹]

  并不是每一次“命中注定”的相遇都像骑士小说一样浪漫又充满戏剧色彩,但探王者与密探的第一次会面确实让人印象深刻。

  相对而言,磔罚森林的废墟比不死聚落或是幽邃教堂更适合居住。楼下的活尸大多数时候都在发呆,偶尔发出几声没有意义的呻吟,勉强算是一种闹中取静。

  更何况这里还有不少遗留的藏书,运气好的时候甚至能找到一些魔法残卷,总的来说他对这个临时居所没什么不满——反正不死人既不用进食也不怎么需要休息。

  所以那是某个平平无奇的日子,他从箱子里找出自己还没有检查过的书籍。霉菌的味道有些刺鼻,他偏过头挥开眼前飞舞的灰尘。

  一连串脚步声从楼下传来,他不以为意——这里是通往幽邃教堂的必经之路,钟响后隔三差五会有探王者从这里经过。但目的明确的英雄们通常不会在这种没什么资源又游荡着活尸的地方逗留,想来今天也不会有例外。 

  活尸的吼叫追随着那脚步声由远及近,密探将手中的笔记翻过一页。随后他听到了巨大的轰鸣声,一时间他甚至没反应过来那声音是由什么发出的。紧接着他便被一股灼热的气浪狠狠按在了那个被他当做书桌的木箱上。

  好在磔罚森林常年雾气弥漫,泛潮的书页并没有被溅上来的火星点着,只是不少卷轴的外层都留下了焦黑的点状印记。

  他站在残破的地板边缘向下望去——那个人穿着狼皮和粗布缝制的长袍,青铜、兽骨与琥珀串连成的装饰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暗红的余火在破败的衣袍间忽明忽灭。那人将手斧挂回腰间,用未被火焰包裹住的右手拭去脸上的烟尘,于是欧贝克看清了那张寡淡的、泛着青灰色的侧脸。

  

  [贰]

  那个对一个女人来说有些过于宽阔的身影出现在“书斋”门口时,欧贝克本就不明亮的脸色又更阴沉了两分。 于是在那个女人劝告他换一个更安全的地方作为藏身之处时,他拒绝的语气甚至有些刻薄。

  “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请离开吧,我还想继续我的研究。”下完逐客令他便又将实现移回眼前的文献,羊皮卷轴的正中间被刚才溅上来的火星燎了一个洞,恰好烧掉了某个重要的名词,这让他眉间的纹路又深了一丝。

  “您是魔法师吗?”脚步声不退反进,他几乎能感觉到她身上余火的温度。这温暖不应当出现在一个不死人身上,于是他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是的,所以呢?”偶尔也会有探王者误打误撞闯进他的书斋,在看到他的法杖后其中的一些会要求他教他们魔法。大多数时候那些人其实并没有学习魔法的资质,更有甚者仗着英雄的名头对他趾高气昂仿佛他应该为此感到天大的荣幸。在被拒绝后恼羞成怒对他刀剑相向的也不在少数,这样的人大多被他用灵魂箭送回了营火。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哪一种呢?从战斗方式来看这可不是一位淑女。

  出乎意料的,女人熄灭了手中的火焰。那件兽皮制成的上衣里大概是缝制了不少暗格,她翻翻找找终于从某个内袋里取出一卷青蓝色的丝质卷轴。

  出自结晶老者之手、记载法兰高阶魔法的卷轴上还残留着毒沼的气息。他也曾潜入那里寻找法兰失传的魔法,但游荡的怪物和难以判断深浅的沼泽将他拦在了要塞之外。现如今,他渴求已久的知识被眼前的陌生人双手奉上。

  “我对魔法一窍不通,这些知识应当交予能够更好利用它的人。”

  他等待着,等待她提出交换条件。在龙学院时,他做着那些见不得光的营生,最终也只换得了几个为正统魔法师所不齿的密探魔法。即便如此他仍旧不后悔踏上追寻魔法的道路,他已经付出了自己的灵魂,不在乎多付出一些别的什么。但探王者只是将卷轴轻轻放在他手边的木箱上便转身离开。

  “等一等。”他在那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之前叫住了她。

  

  [叁]

  学习魔法是一件十分依赖天赋的事。在提出可以教授灰烬魔法时,他也确实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姑且算是充盈的灵魂之力。

  那么事情究竟为何会发展成如此局面呢?

  在不知道第几次用缠绕着火焰的法兰短箭把祭祀场旁边的枯树点燃后,那根从商人处临时购买的法杖也在女人手中断成了两截,从断面处的焦痕不难看出这可怜的触媒“生前”经历了什么。 

  女人取下了加持咒术的青铜与兽骨装饰,脱掉了有大沼之力的狼皮外套,最后甚至摘下了咒术师的发冠,但还是无法阻止烈火缠绕上由她的灵魂凝结成的箭矢。

  被连续的爆破声吵醒干脆离开巢穴出来看热闹的柯弥库斯倒是十分欣喜,年迈的咒术师已经许久未曾遇见过火焰这般旺盛的后辈了——虽然考虑到探王者大多已在棺木中沉睡了上千年,谁是前辈谁是后辈倒还真不一定。

  “抱歉,耽误了您一下午的时间。”她语气中的歉意是如此诚恳,以至于他甚至找不到一个责难她的切入点。

  “……算了,魔法本身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完全领悟的东西。”密探按住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自从变成不死人他已经许久没有这种气血上涌直冲天灵盖的感觉了。

   法杖断了,练习自然也无法继续。灰烬将折断的法杖拿去请铁匠帮忙修理时,欧贝克也回到那个属于他自己的角落,借着烛光展开解读到一半的卷轴,却是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身披鸦羽的柯弥库斯坐在他对面,尊师重道的探王者为她年迈的师父带来了干草和毯子,这使得咒术老师看起来越发像一只接受小乌鸦反哺的老鸟。

  “我对魔法了解甚少,只听闻魔力是由人的灵魂凝结而成。而火焰也是咒术师灵魂的一部分。”自大沼而来的老者突兀的开口,周围并没有第三个人,欧贝克知道那些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龙学院的教授们倾尽心血将自己的魔力提纯再提纯,只为了追寻最纯粹的灵魂魔法。毫无疑问那被火焰包裹的箭矢在他们里必然是异端中的异端,但作为密探的自己又何尝不是被正统所唾弃之人呢?

  脚步声顺着台阶来到祭祀场下层,灰烬向他们道别,她将继续她的探王之旅。密探出声叫住她,灰烬接过那枚刻有龙纹的戒指时掌心短暂的接触到了他的指尖,干燥又温暖的触感让他有一瞬间的恍神。

  “虽然与正统有些出入,但你也勉强能算得上是个魔法师了。收下吧,难得我送人东西不求回报。”

  探王者将戒指带在了空着的左手食指上,十分郑重的向他道谢,密探坐回横倒在地面的石碑上,右手在阴影中握成拳,将那一丝对于不死人而言有些奢侈的温暖包裹在掌心里。

  

  [肆]

  彼海姆的冬季总是漫长而寒冷,而并不是每一户人家都买得起木炭。

  瘦弱的男孩抱着从树林里捡来的枯枝,寒风吹进他的袖管,将残存的最后一丝体温也带走。好在他终究还是没有倒在室外的冰天雪地里,破败的木门和泥土碎石砌成的墙即使四面漏风也算是聊胜于无。

  母亲还没有回来,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屋内点燃炉火过于奢侈了,于是他靠着墙角将自己蜷缩起来。

  寒冷的感觉逐渐消退,他想起曾听人说过,人在冻死之前会感觉到虚假的温暖。黑暗终于要将他带走了吗?

  他睁开眼,朦胧间看见一个逆着光的人影在他身边。不是母亲,却让他觉得熟悉。那股驱散了寒风的暖意从她身上涌出,他追寻着那温暖,陷入了一个带着烟尘气息的怀抱。

  醒来时欧贝克仍旧有些恍惚——不死人不需要睡眠,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枕着凹凸不平的石碑入睡让他的肩颈感到一阵酸涩的疼痛,密探直起身试图活动一下生锈的关节。有什么厚重又温暖的东西从他身上滑落,狼皮粗硬的毛发蹭过他的手背,有些扎手。

  青铜和兽骨衣饰磕在石碑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正在对面和柯弥库斯讨论卡萨斯咒术的灰烬转过上半身看向她的魔法老师。脱下那件厚实的狼皮外袍后她的身形只比普通的女性略微高挑结实一些,并不如全副武装时看上去那般魁梧。他后知后觉的回忆起自己的“学生”是个年龄与他相仿的异性,这让那件滑落到膝盖上的狼皮外套又有了一丝别样的热度。

  “今天就到这儿吧,老头子要休息了。”柯弥库斯合上手中的咒术书冲着弟子摆了摆手,灰烬恭恭敬敬的向老者道谢后起身向着密探的方向走来。

  “您醒了。”灰烬坐到他不远处的另一块石碑上,距离既不过分亲昵也不让人觉得疏远,像是师生,也像是……朋友。

  她从行囊中取出两份卷轴,一份来自古老的黄金之国乌拉席露,一份来自彼海姆传说中的魔法师大帽子罗根。

  接过那泛黄发脆的羊皮卷轴时他甚至无法抑制双手的颤抖。他在彼海姆苦求多年仍旧未能接触到真正的魔法,而此时它们就在自己眼前。那甚至是龙学院里最有权势的魔法师也未能接触到的秘术。而将它们带到自己面前的人总是用崇敬又温暖的眼神看着他,恭敬的称他为老师。

  “这是远古彼海姆失传的伟大魔法。”他尽力克制着声音里的颤抖,指尖抚过那些文字,动作小心翼翼的像是在触摸自己的心脏。

  “没想到我这样的人,也有能接触到它的一天……”

  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在耳边响起,与梦境中如出一辙的温暖包裹住了他的双手。那个女人单膝跪在他面前,他恍惚想到这似乎是他们第一次离得如此之近,近到女人的声音仿佛都能透过空气敲击他的心脏。

  “您是一位优秀的老师,也是我崇敬的人。”探王者望向密探,那双既不明艳也不俏皮的双眼中似有火光跃动,滚烫的灼烧着与她视线相交的人。

  “所以请您不要这样说自己。”

  

  [伍]

  解读新卷轴的进度比他想象中略微慢一些,他只能不眠不休的阅读、参悟。

  探王者带回了新的书籍和那个满身伤痕的黑袍魔女,作为报恩,女巫替她解读了独属于女性咒术师的秘术。粉色的光球拐了个弯向他飞过来的时候他看到了对面的柯弥库斯意味深长的笑脸,他矮身躲过,女人匆忙从祭祀场另一头跑过来向他道歉。

  终于他在灰烬将巨人王的柴鑫带回王座后解读出了卷轴中的法术,而灰烬也从某处遗迹中带回了来自古老的伊扎里斯的法杖。有了之前险些放火烧山的经验,他们将教学地点转移到了更远一些的灰烬审判所。魔女使用的法杖本身就包含了混沌的力量,在与咒火相遇后非但没有折断反而越发光亮如新。

  滚烫的灵魂块从法杖尖端迸射而出,裹挟着亮蓝色魔力的火焰在她身边燃起,火舌卷起她的衣袍和散落在耳边的碎发,连夜空都被这明亮的火光照亮了一隅。

  火焰熄灭后,密探从审判所的断壁残垣上跳下来。他们围绕着审判者尸骨化成的营火席地而坐,砖石上甚至残留着被灼烧过后的余温。

  他将眠龙戒指与密探的手势一并交付予她,女人用拇指反复摩挲着戒面,指尖勾勒出阴刻于其上的龙纹。她珍而重之的将那枚戒指带在了空着的无名指上,尺寸严丝合缝,像是为其量身定做的一般。

  “操纵火焰是什么感觉?”那个问题擅自从他口中溜出,他想也许是石砖上残留的温暖让他的脑子融化了吧。

  尽管只是一个随口问出的问题,但探王者思考的仍旧很认真。

  ——活着的感觉。

  这个答案有些抽象,于是咒术师接着解释道:“咒火燃起的时候,连灵魂都能感觉到明亮。虽然并非是给予万物生命的初火,但那混沌中的火焰仍旧是温暖的。”

  欧贝克尽力去想象,但始终未能想象出那种感受。在生之时,他生命中少有的火光已经跟随母亲一起被埋入尘泥。那之后他便不再追求温暖,他想那些美好的东西注定不会属于他。女人的声音将他从旧日的回忆中拖拽出来,她问他:“您想试试吗?”

  说不清原因,但他记得自己确实是点头了。女人调整了一下姿势跪坐在他面前,一团微弱的火光从她合十的双手之间慢慢浮现。与她平日战斗时用的火球不同,那火光微弱的像是蝴蝶煽动翅膀时落下的鳞粉。细碎的星火飘飘忽忽的落入魔法师摊开的掌心,融入不死人干枯冰冷的皮肤。

  “和使用魔法一样,将心中的火焰在手中聚集。”与自己作为她的老师时不同,灰烬的语调是温柔平和的,像是一位真正的老师牵着稚子的手让他蹒跚学步。

  他想象着火焰,像使用魔法时一样将灵魂在掌中聚拢,果然有星星点点的火光从他的指尖溢出凝结成团。咒术师拢住他的右手,于是那团涣散的火光聚集的更加紧密。丝丝缕缕的暖意从掌心开始渗透到他的四肢百骸,确实如她所说——很温暖。

  

  [陆]

  “那个孩子把自己的咒火分给你了?”黑暗中响起老者有些沙哑的声音,他“嗯”了一声权作回应。灰烬去了伊鲁席尔,祭祀场中少了那个来去匆匆的人影显得格外空旷。

  被探王者搭救过的人们习惯各安一隅互不打扰,也只有年迈的咒术师会偶尔与他闲聊两句,大概上了年纪人的话就会变多吧。

  “你听说过咒术师的连结吗?”一片黑暗中燃起一团微弱的火光,金红色的光点鱼一样绕着老者的手指游动。密探沉默不语——灰烬分出了自己的火焰却并没有告诉过他其中原理,也许是忘了,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好在老人家并不需要他的回应,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

  “在大沼,我们通常会与自己最亲密的人分享咒火。家人、师徒,或是伴侣。咒术之火是咒术师身体的一部分,施咒之人终其一生都在悉心培育这团火焰,那即是咒术师的灵魂,也是我们的生命。”老者的话语在空旷的祭祀场内回荡,撞在石头墙壁上又弹回来,回音敲击着密探的鼓膜。

  “她将自己的一部分分给了你。”

  “要好好珍惜啊。”

  火光消失在老者指间,祭祀场下层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侧躺在石碑上的密探翻了个身。他对灰烬从教堂里搜刮到的毛毯或是卡萨斯的陪葬品敬谢不敏,于是女人留下了她的狼皮外套,以及那条花纹古朴的青铜项链。

  混沌会孕育恶魔,而青铜与兽骨能让咒术师免受那恶意的侵蚀。那条项链他收纳在胸前的口袋里,隔着衬衫紧贴他的心脏。粗糙的狼皮有些扎人,但陷入其中时又确实能感觉到别样的柔软。

  密探盯着那在他指尖忽明忽灭的星火,将它贴近胸前装着青铜项链的暗兜。

  火焰细微却温暖,此时此刻,她确实在他体内燃烧。

  

  [柒]

  醒来时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想来是灰烬从伊鲁席尔回来了。属于幽邃圣者的王坐上摆放着大主教的骸骨,柯弥库斯和灰烬的声音从石阶上层传来。

  他当然知道偷听不是君子所为,但他似乎也算不上君子。所以他还是消除了脚步声将自己隐匿在阴影中。

  对待这个连灵魂魔法都缠绕着火焰的弟子,柯弥库斯总是慈爱和自豪的情绪居多。而此时此刻,咒术老师的声音却是从未有过的严厉。

  “从收你为徒的第一天起,我便反复提醒你,要敬畏火焰。”

  灰烬比年迈的咒术师父高一些,却总是在他面前乖巧温驯的像个幼童。也许直到此时,柯弥库斯才恍然意识到眼前的女人是猎捕薪王的余灰。她是年轻气盛的狼崽,而非甘愿留在巢穴中的雏鸟。

  小狼崽梗着脖子,丝毫没有要妥协的意思。老人的声音甚至有些焦躁。

  “你要重蹈伊扎里斯魔女的覆辙吗?!”

  伊扎里斯魔女,试图用灵魂与混沌之火炼成新的火焰,却反被混沌吞噬,成为孕育畸形生命的温床。自此伊扎里斯的操火之术被视为异端,咒术师被放逐至瘴气弥漫的大沼。直到那位来自北方不死院的英雄到达罗德兰大陆,魔女和她的女儿们才得以从持续了千年的焚烧中解脱。

  那段历史太过惨烈,即便是身在彼海姆的密探也有所耳闻。他似乎猜到了老者勃然大怒的原因,那猜想让他的心脏被恐惧一层一层缠绕收紧。

  “您又如何确定我必然会重蹈覆辙!”

  探王者的声音听起来同样激动,她从未对自己尊敬的师父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她像是被禁锢于囚笼中的野兽,某种强烈的情绪冲撞着她的理智。

  “他就在这里,我又如何心无挂碍的投身初火!”

  老者一时无言,灰烬最后的话语在空旷的祭祀场回荡数次终究还是归于平静。无人开口打破沉默,四下只剩穿堂而过的风声,像是谁的悲鸣。

  密探维持着隐形身躯的法术,探王者在楼下寻他不见,最终只得从袖中取出卷轴放在他休憩的石碑上。他在灰烬离开后重新现出身形,拾起那泛着银白色光辉的丝质卷轴。

  

  [捌]

  一直以来白龙希斯的结晶魔法对龙学院乃至整个彼海姆来说都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传说,卷轴中大量的古罗德兰语和古龙语让解读的工作变得格外困难。

  柯弥库斯近日都只是窝在属于他的巢穴里,并未与他搭话。他能感受到老人身上的无力与悲伤,却无法给出任何宽慰的话。他们当然心知肚明灰烬口中的“他”是谁,但在这场末世的闹剧中指责一段余火一般微弱又短暂的感情又有什么意义?于是他们都默契的假装那一天的对话与争执没有发生。

  洛斯里克王城易守难攻,但灰烬探王之路在距离王子的寝宫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停滞不前也着实有些可疑。她带回了妖王的灵魂,找到了藏入画中世界的前代灰烬,找到了从地图上消失已久的环印城。来自大沼的灰烬并非一个合格的学者,她在寻找某种可能性,却不知从何处入手,像是被蒙住双眼的人在沙漠中寻找出路。

  回到祭祀场时她身上的伤痕和疲惫越发明显,即便如此她仍旧频繁造访那建立在破败的石碑之间的二人模仿学院。

  从环印城归来时她几乎血色尽失。营火能修复她的伤口,而破败的衣袍和血渍却不会自动消失。她坐到他身边,距离似乎比之前又更近了一些。

  “可以请您帮帮我吗?”她拽了拽身上千疮百孔的诅咒师长袍。被血浸透又风干的粗布发硬板结,动作间有暗褐色的粉尘窸窸窣窣的落下。

  密探拿起法杖,金色的光芒流淌而出,照耀到的地方血污逐渐褪去,断裂的纤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原状。即使魔法本身并没有治疗的效果,修复完成后灰烬的脸色看起来也略微好了几分。

  她向他道谢,密探错开那柔软的视线,起身向祭祀场外走去。

  “来吧,今天教你结晶卷轴里最后一个魔法。”

  

  [玖]

  被侵蚀到只剩一个暗红色圆环的太阳挂在空中,黑沉沉的云像是要将最后一丝光明也吞噬殆尽一般。审判者的遗骨化作的篝火旁,魔法师握住他唯一的学生持法杖的右手。他已不会再被探王者的火焰灼伤,火光像是雏鸟柔软的羽毛包裹住那双交叠的手。金红色的火光缠绕着凝聚成结晶状的灵魂枪冲向天际,像烟花一般在空中绽开。

  崩裂的灵魂结晶和赤红的余火飘飘忽忽的从空中洒落到地面,像是下了一场灼热的雨。

  灰烬放下法杖,魔法师却没有松开她的手。他的学生比寻常女子高一些,又比他矮一些,他们的心跳错开了半寸,并未完全重合,却又近到能清晰感知绽彼此。

  如果她表现出抗拒或是不自在他便会立刻松开手,但灰烬却将头微微后仰。她的发丝与那件已经变成密探的枕头的狼皮相似,粗而坚韧,并不柔软。编成发辫后像是又粗又长的鞭子。她从冰冷的石棺中醒来,为了那诅咒一般的使命而奔波。柔软、芬芳、甜美这些词跟她如此的不搭调。他低下头,鼻尖蹭过她鬓边的碎发,只嗅到了草叶与植物烧焦的气味。

  “……我曾经是彼海姆的密探。披着魔法师的皮,干着拿钱杀人的买卖,坚信有朝一日自己能学习到真正的魔法…何等的愚蠢。”

  她并未回应,只是安静的听着。探王者总是温暖而坚毅的,她背负着诅咒、使命、众人的期盼却仍旧倔强的挺直腰板,像是沙漠中屹立不倒的胡杨。密探的身体略微前倾,于是灰烬便稳稳的支撑住那些重量。他感到疲惫,却又前所未有的放松。那些过去从他口中倾泻而出——龙学院、密探的身份、沾染不死诅咒后被弃如敝履。

  “没想到在这里反而接触到了魔法的真谛,这一切都拜你所赐。”

  “……你是个了不起的女人,能学会这么多魔法。我已经没有能教你的东西了,我想我也该踏上旅程。祝你接下来的探王之旅一路平安,即使只是模仿学院,我也很开心。”

  女人猛的回身,他还握着她的手,因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被拉的一个趔趄。一股力量压着他低下头,他感到嘴唇上传来灼热又湿润的触感。

  灰烬的亲吻像是撕咬,像是在交配中咬住对方的野兽。不论人还是动物,也许情爱的本质便是想把另一个人拆吃入腹血肉相融。于是那本该温柔缱绻的表达最终变成了两相厮杀,他尝到了血与火焰的味道。与作为密探时溅射到身上的鲜血不同,纵火者连血液都是滚烫的,划过他的舌尖融入他心中那团火焰。

  但她的手指拂过眼角的动作却是温柔的,甚至是小心翼翼的。

  “别说这种像是诀别的话。”

  

  [拾]

  他选择在灰烬醒来之前动身。

  那些书籍中的知识他早已烂熟于心,于是他只带走了法杖和那条贴身存放的青铜项链。身无长物,送出了仅有的戒指后他再没有能留给她作为纪念的物件。

  他在隐身与消除声音的魔法加持下避开了守卫,将召唤自己的印记留在了烽火台上。这样无论他是生是死,应该都能陪伴她走完最后的探王之旅吧?他准备前往大书库,寻找那些尚未被她发现的知识,碌碌无为的一生,在最后的时光里留下一些能为她所用的东西,这也是一种体面的谢幕吧。

  看到站在身后的灰烬时他恍然意识到了她惊人的成长速度,比起初见时的鸡飞狗跳,她已经能悄无声息的离自己那么近了。

  女人扣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到他甚至感到了疼痛。他的学生大多数时候都是温和的、有礼的,即使出身蛮荒之地,也从未忘记要尊师重道。这是继她与柯弥库斯争吵后欧贝克第二次看到她接近失控的面容。

  “为什么?”她的声音因愤怒而变得尖锐扭曲,被惊动的活尸向他们的方向聚拢,下一秒便被混沌之火焚烧成了焦炭。

  “这是最好的结局。”他移开视线看向天空中巨大的黑暗之环,语气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平静。彼海姆的密探向来是擅长隐藏情绪的。

  “那你为什么不敢回过头看我?”

  探王者没有强行去扳正他的脸,于是他仍旧盯着那暗红色的圆环,昏黄却浓烈的色彩刺的他双眼发痛。

  “鲁道斯把灵魂炼成的方法教给了我。我把它和咒火融合了。”

  “你疯了吗?”他终于回头看向她,女人眼中一片清明,没有疯狂的色彩,他却被那其中的决绝压的几乎喘不过气。

  “炼成火焰是禁术!你真的想成为第二个伊扎里斯魔女吗?!”

  “看看我们周围。”灰烬指向高墙下的焦土,众王的故乡洛斯里克一片萧瑟。“我们本就已经是禁忌之人了。”

  “如果失败,自会有下一个探王者来取走我体内的王魂。”

  “我必须试一试。”

  “漫漫世间路,我不能也不会留你一个人踽踽独行。”

  她确实疯了——密探这样想到。

  “如果失败,你也会像伊扎里斯的魔女一样被世人钉在耻辱柱上。”他闭上双眼,心底却有一种异样的解脱。

  “或许吧。”她松开了钳制住他的右手,改为与他十指相扣。她的手仍旧温暖,一如他们相识后的每一个日夜。

  “到那个时候,老师愿意和我一起成为罪人吗?”

  

  [终]

  与洛斯里克王子的战斗以灰烬和密探的胜利告终,探王者将王子的遗骨安置在正中的王座上。继承火焰时灰烬紧紧牵着密探的手,防火女并未表现出惊讶,似乎早就料到事情会如此发展。

  “灰烬大人,您已经找到可以安歇的港湾了吗?”传承仪式开始前,防火女“看”向她所侍奉的探王者。

  “我想是的。”

  无火的余灰与彼海姆的密探,他们双手交叠,握住了营火中的螺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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